顺祁六年七月初八
长燕国发生了一件举国震惊的大事,荣宠至极的相府被抄了家,一门三百六十五口人统统下了大狱。连襁褓中的婴儿都不曾放过,可见丞相是犯了多大的事,惹得龙颜大怒,丝毫不留情面。
早朝开始时本与平日一般无二,各地各事汇报之后就要退朝。
现任兵部尚书首告丞相温江勾结外族,通敌叛国。状告温家子弟草菅人命,侵占田地,逼良为娼。桩桩件件,皆有实证,令人发指。
现任兵部尚书邬先是温江扳倒兰丘之后一手提拔上来的人,众人眼中切切实实的温相一党。如今由他出面首告,可见真实。
一时之间,朝堂之上,面面相觑。众人皆不知到底该作何反应。
悄悄抬眼去看上头那头戴十二旒的帝王,想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殿宇堂皇,紫柱金梁的地方,本该是和往日热热闹闹的,今日的气氛却格外压抑。骨节分明的大掌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身下龙椅,好像什么都说了,却又什么都没说。
六年过去,年轻的帝王早已不是当年的毛头小子,朝堂之上也不会再被人处处掣肘。想要处理掉国家的蛀虫,任谁也不会说一个不字。
一瞬间,众人心中大都明白了沈从业的意思。心中暗暗思量今日之后的幽京城,是又要变天了。
温江手持笏板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动不动,仿佛大殿之上的人状告的并非是他,也并非温氏一族。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急坏了朝中以他为首的一众大臣。
“陛下,自先帝在时丞相就一直勤勤恳恳,这么多年一直尽心尽力办好每一件事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丞相之辛苦,微臣等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中。微臣敢以项上人头担保,丞相绝对不会犯下李尚书所告之事。李尚书空口白牙污蔑朝廷命官,污蔑两位王妃之亲父,还望陛下严惩不贷,以正朝纲!”最先站不住的人是李书香的父亲李杰,翰林院院士。
从六品的官在皇城根实在是不够看,温江若是倒台他不但没了靠山也难逃责罚。他和温江从前勉强算是连襟,现在是正儿八经的亲家,李杰的嫡女嫁给了温江的庶子。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李杰自然是着急替温江辩解,生怕上座的皇帝误会了温江。
“李大人此言差矣,若丞相真犯下如此滔天大罪,那可是要诛九族的。本官记得,丞相大人的九族,好像就包括李大人家吧?既如此,李大人的项上人头可不是能担保的东西啊!”邬先反驳李杰的这个担保并不成立。
“你!”一番话把李杰气个半死,又要顾及这会的场合不敢张口骂人,只能默默把这份气咽下。
“微臣今日敢状告丞相大人,自然是有证据。”邬先若是没有实证,也不敢出来。
“微臣还查到,当年长燕与南江一战看似是军师蒋兴抗旨不遵,实则是丞相通敌叛国,与南江里应外合导致军中人心涣散。军师蒋兴一直都是南江的心头大患,丞相和罪臣兰丘是政敌,两边合谋想要除掉两人,为此才有当年之事。”
“兰丘察觉出了此事,和蒋兴将计就计,才有了之后的南江大败。不过当时陛下下旨赐死蒋兴,而兰丘对于丞相和南江之事并无证据,这才抗旨不遵阳奉阴违,偷偷保下蒋兴,以待来日。”
“后来,就是当时的承议郎在朝堂之上以此事状告兰丘,使得兰丘被抄家流放。此事也就不了了之,无人查探了。”李立说的这件事情,可是要比之前状告温江的更让人震惊。
通敌叛国!
跟这件事情比起来,那些草菅人命,侵占田地之类的,看起来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了!
“竟有此事?”沈从业的声音从上首传来,听不出喜怒,仿佛问的只是今日天气如此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