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杏娘刚才所看到的那颗一闪而过的星星——那不是一颗星,那是墨家向所有墨家弟子发出的一个信号。
那信号的意思是:
墨家有一位首领级别的人物牺牲了!
从此刻起,转守为攻!不论河上,还是岸上,所有贼人,格杀勿论!
杏娘听罢,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不过,这时的杏娘其实并不清楚这道命令有多么血腥、有多么惨烈,直到后来她才知道,因为这道命令,江湖上叫嚣着要把墨尘碎尸万段的仇敌又多了十多家。
从墨者们找到杏娘与吴希夷的地方出发,前往落星墩,有一段路程需要乘舟而行。夜空下的神灵湖,出奇的安静,出奇的温柔,清风徐来,扁舟漾漾,将一叶烟雨凝愁悄悄拂散;橹声伊轧,清辉浮动,将一夕水云幽梦巧妙地拨进了浪花里。
风恬浪静,水软山温,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丝毫龙战玄黄之凶光,也没有丝毫血雨腥风之杀气,一切仿佛都在深色的夜幕下被一向宽容的大自然无声而巧妙地抹去了所有令它感到悲伤的痕迹。
不过,仁慈的大自然却刻意而残忍地把战斗的遗迹留在了人的记忆里,算是它对人类的惩罚。
是夜,舟上的秋水堂墨者回忆起自己前堂主去世的情形时,所有人的眼泪如雨而下,差点让这艘载不动许多愁的小船覆没湖底。
船上一位年纪最长的墨者见大家伤悲,含着泪笑着说:“若是我们今天这艘小船沉了,明天这附近的村民定要说是这湖底的千年鼋精又出来兴风作浪啦,我们这些人都成了那鼋精的年夜饭啦!”这挤眉弄眼的一席话引得大家俱失声笑了起来。
杏娘含笑不语,待得众人泪水尽消,她才向他们当中的一名看似小头目的墨者问起了当日蒙冲号上的战况。
当晚,玉蕊与绿天芭蕉交手,一开始,二人的武功基本上势均力敌不相上下,不过,几个回合之后,绿天芭蕉便发现了她的短处——应变不足。说来还是玉蕊缺少近身实战经验,绿天芭蕉一招声东击西,便让她乱了阵脚。
当是时,绿天芭蕉趁着玉蕊匆促旋身之际,以扇头虚刺墨尘后心,实以扇尾之暗箭倒穿彼心,玉蕊发觉之时,迅疾收身回退,却已来不及闪避。眼见利箭飞来死在顷刻,却听着耳畔一声闷咳,紧接着,一个矫健而魁伟的身影在自己眼前轰然倒下了,再也没有起来。
玉蕊大骇,飞扑而上,将那个因为急毒骤发而抽搐不止的身体深深地揽在自己怀里。
心慌意乱的她用自己的双手竭力为他揩拭去嘴角的血渍,然而汩汩而出的鲜血却始终都未有停歇的意思,还越流越急,越急越流,就和玉蕊心里的泪珠一样未曾断绝。
“玉蕊,玉……”奄奄一息的侯度紧紧抓着玉蕊的手断断续续地说道,“把……把……把锦囊收好。”这是他第一次这样无所避忌地抓着她的手,却也是最后一次。
“嗯,我会的,我会的。”玉蕊连声回应道,焦急逾恒的眼睛里尽诉柔情。
“玉蕊,别再为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了。五爷很关心你,也很器重你,他一直都……都希望你能够担任秋水堂堂主之职……答应我,好好地替我看好秋水堂,好吗?”
“不,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其实……”玉蕊拼命摇着头,想否定什么,又想诉说什么,但哽咽的喉咙里却突然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声来。
侯度微微一笑道:“你是不是因为我才不肯答应?”于痛苦的面容之中挤出来一丝凄婉的笑意。
“不是……不是……”玉蕊继续摇着头,哽咽难语。
“那你……就是答应我了?”侯度深深地望着玉蕊一双泪眼,满怀期望追问道,“是不是?”
“……”玉蕊紧紧地咬着下嘴唇,婉转地回避了他的眼神,但始终不忍把“不”字说出口。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