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林的沉默之中,小原吸了吸鼻子,眼圈又红了:“我想她肯定想亲口对你说吧,只是这些年她过得太糟糕了。现在想想,总是搬家,或许是她感觉没脸见你,不想让你看到她糟糕的样子……”
听着小原说着回忆和推测,老林的嘴巴微微抖动了几下。随即笑了,“不说这个,她的开始和终结都很美好,怕什么过程糟糕?”
小原捂住了嘴巴,哽咽了:“可是她还是没回来,没能跟你亲口说一声抱歉,或者听你说一声抱歉。”
“她说了。”
老林的脸颊,有一滴泪滑落。
“她什么时候说了?真的说了?”小原惊讶的看向了老林。
“嗯,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在她最困难的时刻,她把最放心不下的你,送到了我的身边……她说了比对不起还多的东西。”
拍了拍小原的脑瓜,老林蹲了下去。
对着石碑上林菀的照片微微一笑,抱紧墓碑轻轻的吻了一下。
然后蹒跚着起身,牵起了小原的手,接过了那一把黑色的大伞。
“好了,让她静一静吧。我们……回家。”
……
经历了母亲林菀的离去,小原似乎成长了不少。
或许是对老林此前关于蝴蝶存在的意义有了深刻的了解,她不再用刺将自己武装起来。
当一个人放下了冷漠,用真情实意去对待他人,她自然也就能收获来自这个世界的善意——或多或少。
渐渐的,在学校中小原的朋友多了起来。
在学校之外,小原仍然会每天去小镇外的那座石桥上等待老林下班。
她并不是自己,每一天她都会用手机和在另外一个城市的橙橙聊个不停。从境遇上来说,她们两个现在一样了。
她们都失去了母亲,只是橙橙还没有从老板娘离世的阴影中走出来。而小原很幸运,她遇上了老林,在这段时间里,对死亡已经有了新的理解。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段。
在一个周末的早上,小原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吵醒了。
她起身来到客厅,便看到老林正坐在沙发上,看着面前装满了入殓工具的皮包发着呆。
“小原,我教你入殓吧。”
“啊?”
听到老林突然间的决定,小原眨了眨眼睛。
这一段时间来,对老林的工作她已经颇为熟悉和习惯。她已经不再惧怕尸体,甚至在偶尔去殡仪馆等待加班的老林时,她已经能帮着咳嗽的越来越厉害的老林打打下手。
但是面对老林的决定,小原还是有些畏惧。
畏惧的不是这个工作,而是这份工作的神圣。
“我毛手毛脚的,要是做不好……会让那些遗体和家属伤心的。还是不要了……”
看到外孙女忐忑的样子,老林淡淡一笑,“没有那么严重,只要抱着敬畏之心去做。这世界上就没有做不好的事情。”
看到小原的脸上还是挂着惶恐,老林拍了拍大腿,索性往沙发上一躺。
仰面看着疑惑的小原,笑了:“喏,你就当我死了,拿我练练手。”
看着仰躺在沙发上的老林,小原眨了眨眼睛,“那你可不要动哦,你一动,我就不知道怎么办了。”
“不动不动,来吧。”
看到外公一本正经的双手搭在胸前,躺的真的像个遗体,小原咧嘴一乐。过家家一样,拿起了皮包中的刷子,凑到了老林的面前。
“不要这么轻,打蜡要打均匀,这样脸色看起来才会自然。”
“哎呀你不要动啦!”
“好好好好,不动不动。你画吧,画完了我再一起给你纠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