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邱郡守忠心耿耿却落得身首异处。”
她摇摇头,继续道:“章左先生当年已是官至郎中令,听闻此事连夜进宫,向陛下言明利害,点出陛下对朝堂控制能力不足的弊端,请陛下不要操之过急,待能让朝臣如臂使指之时再做打算。”
到此处,卫妈妈便停嘴不肯再说了,皇甫熙眼睛一转,立刻明白了其后遮掩掉的内容。
——章左说得都对,可耐不住兴德帝当时年轻气盛,咽不下这口气,到底还是随心所欲了。
兴德帝虽然有个太尉的女儿为妻,可四位反王妻族也非弱小,更兼太尉虽是武官之首却不直接领兵,对军队的控制力相当有限。
一个帝王掌握不住兵权和朝堂,等于断了手脚,四位反王成年已久,先帝即便有心压制,种种手段得到的作用也是有限的,两位反王被兴德帝撸成了白身,其他两人怎么可能不觉唇亡齿寒?
他们本有觊觎皇位之心,这时有了理由,一拍即合,四王联合对抗起登基不久的兴德帝,觉得胜算不低,干脆利落的举旗造反。
即便最后棋差一招,可他们攻入京城依旧对东秦上层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无数家族被连根拔起,彻底消失在历史之中,皇甫熙所在的皇甫氏便是其中之一。
因此,即便章左的进言未曾让兴德帝改变心意,“四王之乱”后也令兴德帝心服口服,倚重其为心腹重臣。
章左哪怕只年轻十岁,兴德帝都舍不得让他归乡。
这些事情皇甫熙不清楚,卫妈妈一个内宅仆妇也不知道,但她说出的内容足够皇甫熙推断出章左犀利的眼光和敏锐的政治嗅觉,看着章左的眼神完全不同了。
章左指了指他脚下的地面,拖着嗓子说:“还不快来拜师!”
皇甫熙拱手行礼,却没跪下,而是恭恭敬敬的说:“得先生垂爱,熙感激不尽。但此事需要禀告父亲,才能做决定——毕竟束脩得家里出啊。”
“你这孩子是成心给我添堵的吗?还在推脱!”章左仙风道骨的气质霎时被他丢到九霄云外,上前一把提起圆滚滚的男孩,脚下生风的往城外驻地赶。
即使此时气急败坏,他也没忘记对跟随自己强壮武者中气十足的说:“给老夫把皇甫熙叫过来,老夫走不动那么远的路。今日老夫一定要问问他是怎么教孩子的?捉弄起王侯子孙果断得很,对待这个风烛残年老者的要求却推三阻四!”
武者似笑非笑的瞥了章左手提孩童而不疲惫的“风烛残年”模样,一声不吭的飞身而去,没多一会,他便把忙着修书的皇甫斌提到城镇门口,直接推到章左面前。
“御史大夫怎么遇上小儿了?”皇甫斌一路专注书本,此时脑筋还有些不清醒,问完了这句话马上闭嘴。
燕王驻扎在城镇外,城镇就这么一点大,他儿子和章左碰见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章左不管皇甫斌怎么想的,上来一通责备,直到把他绕得云里雾里脑筋直打结才说出目的:“快让你儿子拜老夫为师!”
皇甫斌从他手里接过儿子,把男孩强按章左脚下,直接说:“御史大夫当年调兵勤王,方保京城平安,下官的儿子能得您青眼,子幕求之不得。”
“爽快——你,磕头吧。”章左只想把一场拖了太久的首徒事宜办妥。
皇甫熙见父亲都不反对此事,十分爽快的磕了三个头,然后四下张望一番,朝跟来的仆从吩咐:“去酒肆买几斤晒干的肉条送给师父,再连茶碗一起买杯茶过来。”
仆从听话的跑去跑回,直接把足有十斤的风干肉条塞给章左身侧的武者,皇甫熙笑眯眯的再拜一番,捧着茶碗递给他说:“弟子将束脩补齐了。”
章左正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小徒弟,心中得意,听清楚他说的话,却被口水呛住——真那算那几条没认吃的干肉条糊弄他当学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