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固山后凌云亭多少算是个去处。
每年三月九月两次清谈大会,遍邀江南道名士,高谈阔论,眼界放得极高,勿要说是寻常百姓,就算是士族中格位较低的门第,都没有资格落座,引以为是一时盛谈。
而在平素,这凌云亭也算是一处只有达官贵人才能够上来赏景的地方,甚少看到些布衣书生。倒是不时有些秀丽丰腴,颜色貌美的世家女子指着某一处角落,如数家珍道出这里曾经是那位那位羽衣名士所在,当时指点江山又是如何如何潇洒。
山上有一处山石伸出悬崖数丈,仿佛是有仙人伸掌,上面有修建有一处亭台,至今已经有数百年风吹雨打,人世间富贵,王侯将相不知几度颠倒翻转,这里的山亭却从未曾有过变化。
一名素衣男子站在这山亭当中,右手搭在栏杆上,极目远眺,左边伺候着一名形容枯瘦,仿佛行尸的男子,身上一股子阴气像是埋在地里八百年的古尸。
右边则是个人高马大的魁伟壮汉,嘴唇紧抿,眸光眯起有几分傲慢味道。
手中长剑不曾出鞘,剑意只在鞘内震荡。
可是眼瞅着这男子身材高大,站在那里便像是一把出了鞘的好剑快剑,连带着这山亭,连带着伸出来的这一块大山岩也像是把沉重厚实的长剑。
天底下以剑为兵器的武者不知道有几千几万几十万,可说能够把一把剑练到这种境界的,往上数三代都数不出太多的名字。
这定然已经是剑榜上有名的大剑客。
被左右两人簇拥在中间的男子目送着数只白鹤振翅直上云霄,收回了目光,呢喃道:
“王天策的儿子入了山已经快要有两月的时间,却仍旧没能够找到他的踪迹,带着了足足三百人,还能够做到这一点,当真是能躲。”
旁边仿佛古尸一般的男子摸了摸胡须,笑出声来。
这本来是带着些许奉承和讨好的微笑,但是因为他的面容,总也带上了几分诡气几分阴冷,似也知道自己笑起来不如人眼,他只笑了两下,便敛住笑声,道:
“能躲也躲不过一月之后了。”
“今日派出那些武者,他们若是出手,则自然会暴露出消息,若是不出手,这绵延山川虽然看似辽阔无边无际,却总也有个尽头,到时便如瓮中捉鳖,自然是手到擒来。”
旁边高大剑客眼皮微掀,冷笑道:
“到时候,切莫不是瓮中捉鳖,而成了猛虎出匣。”
仿佛古尸一般的男子视线落在剑客身上,道:“燕大侠,这话又是何意?这一计策,主公也是允诺了的,莫不是燕大侠觉得不妥?”
“若是当真觉得有所不妥之处,何不早些说出来?总也在旁阴阳怪气,可不像是你所说的剑客做派。”
燕姓剑客冷笑不言。
为首之人摆了摆手,止住两名客卿争斗,轻声道:“两位不必争执,此事是我同意,同样若有什么危险,自然是要由在下一力承担,不会怪罪到两位身上。”
枯瘦男子止住声音。
燕姓剑客沉声道了一句不敢,声音微顿,似乎觉得自己这般开口有些僵硬,又拱手道了一句:
“此事唯先生马首是瞻,无有二话。”
中年男子微笑颔首,远望着连绵起伏几乎不见边界的山脉,轻声道:
“此事多少有些莽撞,只是如此好的机会,这辈子我不知还能不能遇到第二次,本来打算能够尽快解决,却不曾想被拖到了这个时候。”
“这消息已经没有办法再遮掩住啦。”
“再过些时日,不知道会引来哪一位神武府的将军出现,若是寻常斗将营倒是无妨,打杀即可,可若是离弃道出现,恐怕只能退去。”
燕姓剑客心胸中思绪一阵涌动。
离弃道乃是大秦南疆出身,一路成长为大秦统帅,横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