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没好气道:
“无心大人你都连连甩出来三个‘好处’,礼重情重,在下区区一介布衣,身份低微,如何能够不来?!”
无心仿佛没有听到王安风言语中怨气,只是唇角似有挑起,不言不语。
王安风抬手按揉眉心,一腔爆发点怨气无处发泄。
他现在似乎又看到了客房里面的床铺在对他招手。
在经历一次冒险和复杂的布局之后,放下一切的担忧和考虑,放空内心,让自己的身子全然陷入才晒过的被子当中,嗅着秋日阳光的味道,心神随之放松……
本应该是这样的。
如果没有眼前冷冰冰的狐狸以及他的那一只灰鸟的话。
无心唇角仿佛微微一勾,慢悠悠道:
“你来都来了。”
王安风嘴角微抽,复又叹息一声,无力摆手,道:“好罢好罢,来都来了,来都来了,又是这句话,说吧,事情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无心和铁麟面容上神色霎时间凝重下来,不复方才谈笑时模样,两人对视一眼,铁麟开口道:
“我二人已经排查过可能的人,最终已经确定了死者的身份。”
“是谁?”
铁麟正要回答,无心做了个手势,语气稍快,道:
“边走边说。”
旋即已经主动迈步,王安风两人稍慢一步,跟在其身后,铁麟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道:
“那是个赌徒,不过,其实应当说是一名犯下强杀罪后,侥幸逃离开的死犯。”
“死犯?!”
王安风面现诧异之色,他脑海中想到过许多个可能性,可能是百姓,可能是输光了家产的富人,但是却唯独没有想到这一节。
抓了一个死犯代死?
铁麟叹息一声,再度开口,他平素并不是什么多话的人,这个时候说起来,却有些停不住,仿佛这些话在他肚子里已经憋了许久,却没能够一吐为快一样。
王安风抬眸看了一眼前面的无心,心中明悟,知道了铁麟憋成这个模样的缘故,收回视线,听得旁边铁麟叹息道:
“这死犯,还是你那里的情报,但是上面所写只是苦力帮工,而在户部户籍之上,并无此人,我翻刑部卷宗时候,见过此人图影,是以认得出来。”
“想来是他在做下案子之后,竟未曾出城,而是在山越坊这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隐姓埋名。”
王安风想起那人死前说的话,略有好奇道:
“他死之前,曾经提及了他的母亲。”
也正是此,他们第一时间将目光聚集到了住在这几个坊市当中,家中有孤母的赌徒当中。
铁麟道:“据我看卷宗上所写,他娘在五年之前,就已经遭逢意外去世了,他自犯案之后,日日压抑,醉生梦死,大约是在死前,想到了待自己最好的人罢……”
“许多看似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死前都有会有这样事情发生,震惊一地的武道凶人,临死时候,用吴侬话喊阿妈,这种事情,刑部可见到许多。”
“意识消散之时,恰是人一生最为诚恳之时,这本就是人之常情,只是可惜,正是这种人之常情,反倒成了最大的阻碍。”
说到这里,铁麟言语中多有复杂,却是不知应当感慨,还是说恼怒了。
王安风点了点头,知道这实在是难以预料的‘误导’,却突地想到,不知自己若是天命已尽,行将身亡的时候,却又会想到谁呢?
是爹娘,离伯,先生,还是诸位师傅,或者薛姑娘?思及生死事,心绪自然沉凝,不复轻松。
旋即复又想到,既然那日身死之人已经查明,那他所说,便极有可能就是当日那几人伏击他的地方,那一老一少两名凶人,更有可能就潜藏在这鱼龙混杂的地方,当下精神略有振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