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次且饶它一回吧。”
玉花骢眨了一下眼睛,它的眼睛迷人而富有灵性,就好像里面嵌着一片广阔的天地,天是澄澈的,地是深厚的,天地之间一缕清风拂过,拨动了它细密修长的睫毛。
“是曹公子菩萨心肠,宽大为怀。”杏娘一脸戒慎地浅笑道,“连这匹马野性难驯,害你流血受伤,你都能饶它。”
“衙内,那他?”觑着曹衙内心情大好,其身后一仆从适时凑上前来指着那皂衣男子请示道。
“哈哈……既往不咎,都既往不咎,哈哈……”曹衙内听杏娘夸他菩萨心肠,他心底高兴,就大发慈悲了一次,“这畜生我都不计较了,更何况他了。”
那皂衣男子闻之,立即屈身伏地,如获大赦一般叩谢曹衙内,脑门落在地上敲得咚咚直响,唯恐声音不够响亮,不能让曹衙内感觉到他十足的感恩之心。顷刻间,额头上血肉模糊,一团污秽。
曹衙内不胜其烦,令道:“你且退下吧,别在这献丑了,免得污了娘子一双眼睛。”那皂衣男子立即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站起,颤颤巍巍地躬身往后退去,不一会儿便没在群人中不见踪影了。
待得那皂衣男子一走,曹衙内身后复又闪过一人,咧着嘴拍手道:“哎呀,如此甚好,化干戈为玉帛,化戾气为祥和,两家和气两家好。”
“什么两家好,一家才好呢。”另一人随即附和道。
“对呢,这位娘子心善,咱们衙内宽宏,真乃一对金童玉女啊。”
两人一唱一和,说得曹衙内好生难为情。“莫要胡说。”虽然他的声音是愠怒的,但神色却是十分欢喜的。两人体察上意,识趣地继续说道。
“衙内,小的怎么胡说了。娘子,你说哩?”
“说什么说,要说也不能在这儿说啊。这左边春红阁,右边翠阴楼,我们随便找一家进去坐下来说不更好么?”
“对对对……”
杏娘听得二人话中之意,心下又羞又恼,只求尽快脱身。
“休得无礼!”曹衙内似乎察觉到了杏娘的心思,特意为其出言解围道,“娘子手上拿着药,想必是家中有人病了,等着用药呢。岂能在这淹留耽搁!”那两个人一听,不再言语,只转身嘿嘿一笑。
“多谢公子体谅。”杏娘有些意外,曹衙内的这番话犹如及时雨一般帮她寻到了脱身之隙,让她不由得生出了一丝微妙的感激之意,“今日之事,是我鲁莽出手,害你的马受了惊。所以这酒楼的损失,我也理当承担……”
“娘子说得是没错,玉花骢是因为你受了惊吓,可是你也是好心为了救人嘛,如果因为救了人还赔偿,那以后谁还愿意见义勇为啊?所以,这酒楼的损失,我来!你放心去便是!”曹衙内拍着胸脯道,他坚持由他来承担两家酒楼的损失赔偿,两家酒楼无异议,杏娘虑着小缃吃药时间将至,也就没有固辞,略略致意后,便即匆匆离去了。
周围的看客,见杏娘安好无恙的离去,莫不讶异,感叹这太阳从今往后是要打西边出来了。只有一小部分人秉持着怀疑的精神,认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此事没那么简单。不过这主角都先后退场了,这出好戏自然也就不得不散场了。
曹衙内在众人七手八脚的搀扶下,再次翻身上马,目送着杏娘离去的方向,一丝猥琐的狞笑渐渐地爬上了他的嘴角。他头上簪着的那朵红花在他上马之时掉落了下来,被玉花骢的蹄子狠狠地踏了一脚。